2016-07-07

生前身后事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荷马史诗.伊里亚特》写了很久、很久以前一场战争。其第十六卷《帕特罗洛克斯战死疆场》的卷尾说道,(赫克托)“从伤口里拔出青铜的枪,让他仰面躺到。”这里的他,就是帕特罗洛克斯。
之后整个第十七卷《两军奋战抢夺帕特罗洛克斯的尸体》,卷尾写道他的战友们“竭尽全力,抬着死者艰难地行走没有战斗的喜悦,发出悲鸣的叫声。”
帕特罗洛克斯的尸体最终被从阵地上抢回,他的战友们会把尸体洗净、涂上橄榄油、在海岸边焚化、将残留和灰烬抛入大海。


在不算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遥想那时和此刻一样宜人的初秋的早晨,在魁北克城旁边峭壁之上一块巴掌大的平坦地带上,突然出现了英国皇家陆军的身影,他们既不是客人,也不是主人,他们是入侵的敌人,他们是趁深夜攀崖而上来到这里的。
驻守的法军起身迎战。双方列队行进,互相射击,大概十来分钟,法军招架不住,撤回驻地,宣布投降,英军就此占领了“新法兰西”地区的首都,魁北克城。
这场战役发生在两百多年前英法为争夺世界霸主的“七年战争”中,当时欧洲所有的主要国家都加入这场实际将近十年之久,波及欧洲、美洲、亚洲的战争,这是火器时代的第一场世界大战。


战争结束英国和法国签署了一系列的协议,“新法兰西”的领土也正式易主了,由法王治下转到英王治下,这块地方是现在的加拿大2/3的人口所在地加上美国中部十几个州。人们记得那场“亚布拉罕平原战役”,在战场上失利的军人们并没有被捆绑到历史的耻辱柱示众,人们记得双方的指挥官都在战场上负伤后死亡,艺术家把那个场面绘入画中,政治家把阵亡军官的名字用在周围的地名上。

“七年战争”的影响极其深远,其最重大的连锁反应发生在英国的殖民地和法国的本土。英国原北美殖民地居民们特别是大庄园主阶层对分到的胜利成果广泛不满,最终导致了美国的独立。法国为了报复英国而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投入了大量资源,在支持美国独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但最终导致了法国王室的破产,几年之后法国大革命爆发。


说起法国大革命印象,自由、平等、博爱吗?那只是某些考试题预设的标准答案。法国大革命是暴力,令人战栗到屎尿横流的暴力。
艺术家们没有放弃这些暴力题材的创作机会,他们把尸体的形象入画,流传至今。


如今的亚伯拉罕平原,是魁北克最著名的旅游景区之一。今年曾去闲游时候,出乎意料这个法语省份的首都的中心地带的服务人员,全部操着流利的英法双语。这里也是一处政治敏感地,部分法裔魁北克人和分裂主义者永远不会淡忘那场战役,那是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痕。
正是,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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